轻阅读丨寂静的爱情才丰盈饱满 · 一猫一艺术
半城联合“淘米视觉”推出全新专栏《一猫一艺术》，每周四跟大家见面，受到了许多读者的喜欢，因为这是一种纯然的、无功利性的、诗化的阅读生活。
该专栏是笑意（刘晋锋）为女儿木果准备的关于艺术的私教内容，是从日本绘本《Cat Art》得来的灵感，“也许你会发现，这些内容对孩子来说偏难，但我想不应该低估孩子的智商，种下一颗种子，不知道会在哪里发芽。”
今天，跟随半城的《一猫一艺术》去体验一下维梅尔的画，你会发现他的每一幅画都在表达寂静。
阅读第十七站：
只有寂静能维护寂静
文/ 刘晋锋 半城特约撰稿人
木果：
你好啊！
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人类最大的遗憾是：我们只能活一次，体验一种人生。在这样一种思路的启发下，有的人尽可能地让自己活得精彩，今天去南极受冻，明天去非洲被野兽追着跑，或者是……生个孩子。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是通过间接的体验，增加人生丰富度。
被最多人采用的方式是读书、看电影、玩游戏，而音乐、美术往往被看作审美对象，但其实它们也可成为我们感受生命的通道哦。今天，我想约你一起去体验一位艺术家的画——也许，你会惊讶地发现，即使他画的是外国的、古代的生活，但那种心灵感受与我们竟然没有任何不同。
这位艺术家的名字叫维梅尔。天啦，他居然有11个孩子！他的家里该是有多吵，你也能想像。但是维梅尔的每一幅画，都像是寂静的核心。以后当你心情烦躁不安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想起来去看看维梅尔的画。
今天，我们先来看维梅尔的这一幅《倒牛奶的女仆》，第一眼看过去几乎让人难以理解它为什么会成为名画。它的题材非常简单，就是一个胖女人在倒牛奶，然后呢，然后没了！
首先，女主角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仆人，她一看就是常年辛勤劳动，体形粗壮有力。她站在窗户旁的桌子边，也仅仅是在做倒牛奶这个最简单的事情，画面上的所有事物也都平淡无奇，毛巾、竹篮、陶罐、面包，缓缓流淌的牛奶……可是我们看着她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心情非常宁静安定的感觉。
窗外斜斜投射下来的光线让女仆的胳膊和桌面上陶罐那一小块区域，成为整个画面中光线最强的部分，再加上女仆视线的引导，让我们把目光投向正在流淌的牛奶，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们每个人生命中最本质的东西，正是人与时间的关系。维梅尔的神奇之处是，他能够让时间凝固。他描绘着那些貌似无聊的生活瞬间，但他却是要从中捕捉一种永恒的感受。
维梅尔一生留下的画作不多，大概30多幅，其中大部分是女性。他画中的女人，有的是读信，有的是写信，有的是戴项链，有的是绣花边。但他所有画的主角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深深地沉浸在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当中，于是产生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安宁，好像突然远离了烦扰重重的人间，进入某种彻底的孤独状态。中国有一个词叫“出神”，大概就是下面这些画中人物的样子。
我们正在聊的这种状态，类似于“无我”的境界，要跟你解释起来太困难了，可是你们小孩子最让我们成年人羡慕的，正是你们可以轻易抵达这种纯净。非常可惜的是，我们常常看到大人干扰专心玩耍的孩子，试图去“帮助”他们。其实有时候大人们也是无心的，希望你们能有勇气对大人们说：“不要打扰我！”
维梅尔一生贫穷，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画得非常慢，当时和他同时代的荷兰画家一般一年可以画五十张左右，但是维梅尔一年不过两三张，他总是在不停地修改，最终画面中所有不安分的噪音都被逐一剔除。维梅尔对细节的无限关注也几乎到了强迫症的地步，你看女仆后面墙壁上的洞眼和钉子都被他描绘了出来。
但也有人猜测，是因为荷兰出太阳少，维梅尔可能花了很多时间在等待阳光，所以才会那么缓慢。维梅尔喜欢观察光投射到不同东西上面会产生怎样的效果。比如上面细节图中那个铜壶，维梅尔通过描绘光在壶上的反射效果，将它薄、硬、脆的质地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我们现在来做一个游戏。你先仔细看看维梅尔的画，光线在铜、玻璃、铁、竹、陶、布等材料上留下了什么样的影子？然后我们再来看看阳光照进房间，让家里的东西发生了什么变化？
维梅尔很多画中都有一扇位于左边的窗户，光从外面投到室内。与伦勃朗一样，维梅尔的画也是由光线定义的。我们曾经聊过伦勃朗的光，他的光有一种戏剧的效果，但是维梅尔的光却是造成了一种空气凝结、欲言又止的氛围。
维梅尔的画，也是一定要看原作才行。比如，他喜欢涂很厚的颜色来表现阳光照射后产生的效果，这只有我们到原画前面去看才能观察到。比如《倒牛奶的女仆》画中，面包和水壶上都是用了三种颜色，星星点点地掺杂在一起就好像光影在跳动一样，有没有让你想起“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那首歌呢？
被《倒牛奶的女仆》细腻的光影折服的人，看到原作都会惊叹它竟如此之小，只有45厘米高。一直以来都有人怀疑维梅尔，光凭肉眼能观察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吗？后来有人研究说他利用了当时已经发明出来的照相机来帮助他作画——你觉得这算不算作弊？我觉得不算，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人可以利用工具。
维梅尔还有一副非常特别，也更著名的作品《戴珍珠耳环的少女》，《CAT ART》的封面，正是模仿的这幅画。我喜欢这幅画，它让我看到了未来我必将在你身上看到的：“生命一刹那的绽放”。
那时候，你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你突然长大了，觉醒了，体会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爱情”。
我们都无处得知画中女主角是谁。有人说是维梅尔的女儿，有人说是维梅尔家中的女仆，她扭头的一瞬间，专注地凝视着画面外的人，眼神中充满了纠结、矛盾，想要说什么还说不出口、好像有点开心又好像有点伤心，我想那只能是因为“爱情”。而最美好的是，维梅尔精准地描绘出了那个完全绽放的瞬间。
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我有一个好朋友，她说：“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爱上谁而人家不爱他，想到这就好生气！”哈哈，但是所有的痛苦都要你亲自去体验才能克服。
这幅画对于维梅尔来说也是非常特别，他唯一一张用黑色做背景的画，光线也是从左上方投射在女孩的脸庞上，可是女孩脑后的头巾却意外地明亮，那是维梅尔将女孩与背景隔开的方式，使她凝固成了一个雕像，一个生命即将绽放，初次体验到爱情的少女，她如此寂静又如此丰盈。
就像我开头说的那样，未来我非常希望你能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想到去欣赏维梅尔的画，最后与你分享一首诗：
礼物
波兰│切斯瓦夫·米沃什
翻译│西川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个并不使人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看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文编：王 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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